最不浪漫的追梦者

是温州人,但不会做生意。只上过小学和大学。爱看书。爱讲实话。遇到不能讲时,就沉默。不广交朋友,不爱应酬,对朋友真心实意。在官场表现平平,在情场表现更平平。

[转载]缪克构:走向个人的校园诗歌——以华东师大为例

走向个人的校园诗歌——以华东师大为例

缪克构

 

    1993年初秋的一个夜晚,天气尚有些闷热,我走出寝室,穿过丽娃河,来到第一宿舍,怯生生地敲响了某个房间的门。听到一声洪亮的“请进”后,我走进了房间。里面的情形却吓了我一跳:这里好象刚刚结束了一场热烈的讨论,烟雾缭绕、烟蒂满地,泛黄的蚊帐和墙角的空酒瓶,蓄着长发或理了光头的人影憧憧,这一切似乎正符合初出茅庐的我对诗人学长们的想象,但我还是忍不住地吃惊。这是我与夏雨诗社的唯一一次接触。1995年初,一直安排给中文系男生住的第一宿舍被拆除。接着,传来消息说,闻名全国的夏雨诗社自行解散了。

    回顾华东师大校园诗歌写作的历史,夏雨诗社无疑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篇章,它成立于1982年5月,出有社刊《夏雨岛》共15期,及副刊《归宿》,铅、油印诗集《蔚蓝色的我们》、《再生》、《盲流》等。十多年来,夏雨诗社人才辈出,出现了宋琳、张小波、徐芳、余弦、师涛等一批优秀的青年诗人,夏雨诗社也以其独特的姿态在全国高校乃至整个诗坛占有一席之地。除了这里集结了一大批热爱艺术、热爱诗歌的年轻人以外,更重要的是,夏雨诗社有它在诗歌理论上的独特贡献。可以说,它与新时期诗坛“城市人”这一写作流派的形成,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由宋琳、张小波和复旦的孙晓刚、李彬勇四人合著的诗集《城市人》,1987年由学林出版社出版,前后两次印数达到19500册)。宋琳的诗被批评家们称为“显示出典型的‘学院派’写作特征”。的确,在当时来看,宋琳的诗歌较早地开拓出现代城市文化视野,在“城市与人”的主题下更新了诗歌的某些知识结构,并呈现出学院式写作的重智性、重技巧、重规范的特征。他在1983年毕业后留校任教多年,对华东师大校园诗歌写作起到领军的作用,尤其是他对诗歌技艺操作规范的追求,成为此后一届又一届校园诗人学习的榜样。另一位领军人物是张小波,他的诗歌更多展现身处都市的现代人的复杂心态,零碎拼贴的城市意象,新奇的词汇杂陈,明显折射出诗人的焦虑之情,也有美学上的独特效果。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城市逐步步入经济发展的轨道,华东师大虽然地处上海,却有七成以上的学生来自异地,他们要在这里度过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转型期,可以说,“外省青年”对于都市的感性触摸,诉诸直觉甚至官能上的某种隔膜与排斥感,也成为自此以后校园诗歌写作的一大主旨,而这,本来就是“城市与人”的题中应有之义。

    鉴于宋琳和张小波的诗歌被一般的诗歌选本收录得较多,我这里就没有再选,而是从90年代初开始选,这一时期也是夏雨诗社的又一高峰时期。以陆晓东、师涛、余弦、陈哲等为代表的夏雨诗人们,在城市诗的写作以外,又确立了美学上另一重要的风格:抒情、典雅的风格,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人类灵魂的彼岸世界,形而上、个人化的诗思多了起来,我想这也与社会的某种大环境转变有关。华东师大校园是极美丽的,这一墙隔出的美丽为青年学子提供了安置个人情感或逃避所谓的“世俗”的平台。他们的诗歌受到中国古典诗词和俄罗斯诗歌的影响,在总体语言风格上呈现出纯净、明朗、抒情的特征。对彼岸世界的关怀,在师涛的诗作中体现为对时间和死亡倾注着无限的关切,在他看来,在一个精神萎缩的年代,惟有死亡才能让人触到生命的高度。在余弦的诗作中,世界是陌生、无序和不可理解的,人无法稳定地把握自身的存在,他的诗通过对现实世界的不断怀疑,持续地追问着那更高的存在。陆晓东的诗充满了忧伤和怀旧的色彩,他孜孜不倦地追寻自己的精神家园,他的诗歌总是指向人类灵魂和生命本真的归宿。综观之下,这时候的创作实绩丰盛,许多诗人除了在社刊上发表作品外,还成为较有影响的文学刊物如《上海文学》、《萌芽》、《飞天》的作者。八九十年代之交的中国诗坛在经历了一些冲击之后,显得颇为低迷、杂乱、彷徨,这时候人们常常提到的一个词是“废墟”,反而是这批校园诗人,有比较坚定和自觉的行动,他们也因此备受瞩目。曾经担任夏雨诗社社长的江南春对夏雨诗人的创作作了较为准确的概括:“新一代夏雨诗人正是通过对这片废墟的否定的理解,从而将关注的目光和对象转向了人类精神的归宿和生命超越有限的可能。他们试图在缺乏文体结构的文化空间里,重新创造出超越现象世界、具有鲜明的形而上指向的诗歌文本。在这其中,一种人学尺度正在复归。”(《在语言的湖边洗涤》见《夏雨岛》十四期)

    90年代中后期,包括华东师大、复旦在内的众多校园诗社纷纷宣告结束。夏雨诗社解散后,华东师大的校园诗歌写作趋于沉寂。当然,写作者并没有绝迹,但象那样集合的群体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者更多地是以个人的身份搞创作,他们中如铁舞等仍然在孜孜不倦地进行艺术探索,他们中的志同道合者也自印过一些集子,还建设过网站,悄无声息地坚持着,这里所收录的在校学生的诗歌基本上就属于这种情况。群体宣言和相对统一的美学风格已经不可能成为当下这些写作者的追求了。从诗歌本身来看,这些个体体验的书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突出了诗歌的叙事性特征,单纯抒情的风格不再得到延续。曾经辉煌的夏雨诗社留给现在的诗歌写作者的,恐怕只是一种模糊传承的身份而已。但略带伤感的怀旧情绪并没有影响我欣赏这些年轻的校园诗人们的作品,我想对于那些对“夏雨诗社”的传统比较熟悉的读者,在读了这些诗歌以后,应该也会因为感受到某种新的热诚而若有所思,这种新的热诚属于我们共同的九十年代。

    还是来具体看看他们的诗歌吧。康家越从1996年进入华东师大中文系以来,创作了不少作品。他的诗句似乎企图描述一种场景,但这场景是虚幻的,不确定的,与“描述”这种行为本身恰恰是背道而驰的。一边展现什么,一边又在掩盖什么,这是他诗歌中独有的迷幻的成长主题。乔焕江的诗歌则有着明显的叙事性特征,他细致的描摹烘托出了一个意象叠加的阴郁的世界,其中“闪电”、“大雨”诸如此类的词语,符号意味极浓。而在尘土飞扬的诗歌里,叙事更象是一种有意为之的姿态,其后其实有一个明确的东西要表达。有意思的是在他们的笔下叙事反而成为一种“陌生化”的手段,闪烁着跳跃着,为的是掩盖掉内心深处其实早已坐实的某些情感,有时他们诗歌成败的关键似乎就取决于能否顺利地掩人耳目,这和以往人们心目中的校园抒情诗早已是两种不同的策略了。当然,也有一些作者继承了朦胧诗的抒情风格,象吴昊和董学武,尤其是吴昊,他的短章清新优美,有时甚至略带缠绵。事实上,在现在的华东师大的校园里,这些作者的存在并不引人注目,他们没有结社,也没有刊物,他们只是在私底下交换一下对于诗歌、对于人生的看法。这次有机会将他们的诗歌集结起来,也许会给沉寂已久的校园诗歌写作带来新的契机。

(本文系《华东师大诗页》编选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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